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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章 合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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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章 合修

岑望自己都不知這一路是如何來到幽月宗的。

丹田的裂縫因不斷地汲取靈力而愈發地大, 洩露出道道金光,靈力在靈脈內四處沖撞,渾身如被震碎般痛。

他原本並未感覺到有多痛苦的。

可當看見秦黛黛的那一瞬, 好像全身的痛都自骨縫中鉆了上來,只能癱靠在她的肩頭,貪婪地嗅著那一點點的溫熱。

秦黛黛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岑望,等她手忙腳亂地將他的身體扶正時, 他已經闔上眼簾,面色煞白如鬼。

秦黛黛忙探向他的眉心,察覺到混雜不堪的靈力時,心中一驚,忙將他扶到榻上:“我去尋醫者。”

她說著起身便要往外走。

沒等走出兩步,手指被人輕輕攥住了。

秦黛黛腳步一頓,不解地回頭。

“沒事。”岑望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,聲音嘶啞得厲害,“休養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秦黛黛狐疑地看他一眼,看見他逐漸平覆下來的混亂靈力, 又想到丹田破裂唯有他自己靜養,暫且相信了他的話, 安靜地坐在床榻旁, 給修衛去傳了音信,讓他們不必再找岑望了。

她做這一切時, 岑望始終專註地看著她,目不轉睛, 牽著她的手始終固執地沒有松開。

秦黛黛蹙了蹙眉, 到底沒說什麽,直到他的臉色逐漸沒那麽蒼白, 她方才勉強放下心來,問起心中的疑惑:“你怎麽會來幽月宗?”

少年的長睫如蝶翼輕顫了兩下,沒有回應她的問題,只啞聲問:“你見到聞人斂了?”

秦黛黛安靜了會兒,坦然地應:“嗯,見了。”

岑望聽著她毫無顧念地肯定回答,呼吸微滯。

莫名的,他想起她曾經穿過兩次火紅的嫁裳,一次是嗜情妖那次,一次是她的定親喜宴上。

都是為了聞人斂。

岑望的喉結吃力地滾動了下,才艱難道:“他主動同你說了話?”

秦黛黛覺察出什麽,平靜地看了岑望半晌,直到他有些心慌時才避開他的視線:“岑望,此次議事,聞人也會參與。”

岑望。

聞人。

岑望的意識有些恍惚,這兩個稱呼在識海中不斷回蕩,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理智:“你還在意他,是嗎?”

秦黛黛凝眉,正要應聲。

岑望又道:“不是愛,不是喜歡,而是在意。”

這一次秦黛黛沒有否認,不論是作為友人或是因那場半途而廢喜宴的愧疚,她都無法做到全然不在意聞人。

無需她再多言,岑望已看出她心中所想,他咽下喉中的苦澀:“比我呢?”

她說她不喜歡他了,那麽在意呢?是否比聞人斂要多,哪怕只多一點點。

秦黛黛頓了幾息,到底沒回答這個問題,只是輕聲道:“往後不要貿貿然闖入別人的地方了。”

岑望的心不斷地下墜:“你不喜歡?”

秦黛黛沈吟片刻,沒有應聲,只擡手將芥子袋取下,放在他的手邊。

岑望幽暗的眼眸中少見的茫然,好一會兒反應過來:“給我看?”

秦黛黛點了點頭。

岑望以靈識探入芥子袋中,搜羅一圈,在角落中剩餘的梨花酥上停留了下來。

他知道,那是“阿望”消失前給她留的,留了許多,如今只剩下零星幾枚了。

莫名的他有點懂她此舉的意思——吃完了,就真的沒有了。

那個阿望留下的痕跡,也徹底消失了。

她也許,只是想留住那段回憶。

岑望胸口一澀,他嫉妒那個阿望,卻又渴望變成他,渴望她能將他當成他。

直到將芥子袋一覽完,岑望收回靈識,眼中仍有不解,下瞬他似是想到什麽:“那柄匕首不見了!”話說出口的剎那,他的眼眸仿佛也染上了光亮,“你見他,是為了還匕首?”

秦黛黛點了點頭。

就像陰沈的天象乍然變得晴朗,岑望的眼眸也漸漸明亮,如映著星辰。

他的唇角難以克制地上揚:“所以,是為了與他劃開界限。”並非是想要拋下他,而走向聞人斂。

秦黛黛看著他,虛弱的面頰好像也添了些血色,人終於放下心來,取出一枚滋養丹田的靈藥,遞到他唇邊。

岑望受寵若驚地看了她一眼,乖乖啟唇。

靈藥入口的瞬間,他的身軀微凝。

“怎麽?”秦黛黛不解。

岑望:“……苦。”

秦黛黛默了默,取過一杯溫水遞送到他唇邊。

岑望就著她的手,乖乖將靈藥服下。

忙完這些,秦黛黛走到桌旁坐下。

今日太墟宗傳來的宗門事務她仍未翻閱,此刻得閑,索性隨意翻看起來。

岑望望著她認真的側顏,他心知,她這樣刻苦,是因著想要達成那個十年之約。

良久他突然道:“我有法子,助你完成十年之約。”

此話一出,秦黛黛指尖的靈力一頓,轉頭望向他。

岑望想到自己接下去要說的話,識海與心口大震,他緊抿了下唇方道:“與人合修。”

秦黛黛驚訝片刻,而後竟真的認真思索起來。

自將成親劃出自己的這一生,對合修她也不再如以往一般談之色變。

事實上,合修於修士而言,確是增進修為的“良藥”,於雙方都有益。

修界也有不少從不在意世俗目光之人以此增進修為,與其他道並無不同。

甚至若遇天資卓絕者,一次合修便能獲益匪淺,後只需鞏固修為便好。

然合修雙方的修為差距不可太大,否則於強者無益,還白白浪費諸多精元修為,弱者也無法化為己用,反會丹田脹痛。

岑望看著秦黛黛思忖的模樣,本不抱希望的心思,卻牽動著耳膜突突地跳動起來。

然而下刻,他看見秦黛黛搖搖頭:“與我修為相近者,我皆不熟識……”

此話一出,岑望只覺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口化作一潭死水,耳邊響起陣陣刺耳的嗡鳴聲,他忍不住悶咳一聲,惱聲質問:“你想找旁人?”

秦黛黛看向他,迎上他憤惱的目光時頃刻反應過來,他說的是……和他。

秦黛黛想也不想地搖頭:“你我修為差距太大,並不合適。”

“我不在乎,且……”岑望正欲直說,臉頰卻先熱了起來,“我會克制……”

秦黛黛的指尖細微地凝滯了下,從未與人討論過此事,心中也有些不自在,只轉過身含糊道:“再說吧。”

岑望還要說些什麽,但看她的側顏,低低“嗯”了一聲。

房中一時無人開口,岑寂無聲。

岑望看向仍坐在桌旁的女子,又看了眼自己身旁餘下大半的床榻:“你可要休息?”

“什……”秦黛黛反問的話沒說完便已反應過來,搖搖頭,“你歇息便好。”

岑望想了想,幹脆就要起身。

“你做什麽?”秦黛黛蹙眉。

“我知你不願與我一同,”岑望固執道,“你休息。”

話落,他忍不住咳了幾聲,唇角沾染了幾滴血珠。

秦黛黛擡眸望進他的眼中,看著他煞白面色上的嫣紅,終究起身坐在床榻外側,合衣躺下。

二人間隔著兩人的距離。

屋內明珠察覺到靈力徐緩,光芒漸漸暗淡。

映著微光,岑望沒有闔眼,只專註看著身邊的女子。

他知道,她是因他的傷才留下,可即便如此,他仍難以自抑地心生歡喜。

良久,他擡手,隔著虛空輕輕牽住她的手。

*

翌日晨時,天方才蒙蒙亮,秦黛黛便已睜開雙眸。

身側的岑望幾乎立時清醒,只是因昨夜強行催動丹田金丹,他的臉色仍蒼白得嚇人。

秦黛黛探手查看,不由嘆道不愧是辛夷女君之子,只一夜靈脈便已無恙,只是丹田裂縫仍不斷溢出靈力,比起昨夜卻也緩和了許多。

秦黛黛放下心來,拿出靈藥放在床邊,想了想,又取過一杯溫水,而後方才起身前往議事堂。

岑望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,直到房門闔上,將她的身影徹底隔絕,方才不舍地收回視線。

待看見靈藥與溫水,卻又忍不住唇角上揚。

岑望擡手,將溫水拿在手中。

他自大地認為她是因昨日自己的那聲“苦”,才會倒了這杯水。

她其實也在關心他的吧。

只是沒等他想太久,門外響起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。

岑望頃刻擡眸,眉眼不耐,待聽見一聲溫和的“黛黛”後,他的目光起了一絲暴戾。

“黛黛?”聞人斂在院外輕喚。

岑望本不欲理會,轉念想到什麽,到底起身,只著一件松垮垮的白裳,一步步走到門口,打開房門。

幽月宗山勢眾多,聞人斂亦是擔憂秦黛黛初來乍到有所不適,到底沒忍住繞路前來,聽見開門聲,掩在寬袖中的手忍不住蜷了蜷,卻又在看見房中走出的少年時,手緊攥成拳。

“岑兄何時來的?”聞人斂勉強維持著風度,緩聲問道。

“昨夜。”岑望掩唇悶咳一聲。

“岑兄身子既不適,何必前來,給人徒增煩擾。”聞人斂垂下眼簾,淡淡道。

“黛黛不曾嫌棄,昨夜還曾餵我服藥,”岑望扯起唇角,不經意道,“我們還提到了關於合修一事。”

聞人斂神色微變,眼眸黯然。

岑望看著他:“如今黛黛已應下我與之作陪,聞人兄往後還是與黛黛保持些距離為好。”

聞人斂靜默片刻,擡眸看向眼前的少年,諷刺一笑:“因你身上的傷?”

岑望神情一滯:“不論因為什麽,她應下了。”

“那你可曾想過,待你傷好了呢?”聞人斂犀利地開口。

岑望扯了扯唇:“與你無關。”

聞人斂盯著他,半晌撒了一個謊:“定親被毀那日,黛黛曾應我一個條件。”

“那岑兄不妨猜一猜,若我要黛黛此生絕不許與你在一起,黛黛會不會應?”

岑望身軀僵住。

也是在這一瞬,聞人斂清楚地看見岑望的周身氣場變了。

他第一次在這個天之驕子的眼中,看到一種恰似自卑、不安與焦灼的情緒。

聞人斂再未多言,彬彬有禮地頷首,轉身踏風離去,留岑望一人獨立於臥房門外,瑟瑟寒風吹來,形銷骨立。

好一會兒,他才轉過身,一步步回到床榻。

那杯溫水被靈力裹住,仍維持著溫熱。

岑望擡手輕觸著,冰涼的指尖因這點溫熱漸漸回籠。

他想,聞人斂說得對,若他真的對黛黛提及不許他們在一起,她出於對聞人斂的愧疚,很可能在他傷好後離開。

岑望垂下眼簾,良久指尖泛起一點金赤色的光芒,於靈脈中流竄,最終停留在丹田的裂縫處,光芒驟亮,丹田一陣悶痛。

岑望悶咳一聲,蹭去唇角的血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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